“老爺，那位九公主也已經死了，宮裏都已經確認了，你又何必再擔心。”定國公府裏，蘇夫人很是耐心的勸慰著定國公。

定國公將手頭的茶杯重重一扣，連茶水濺到了自己的手上都不顧了，他冷著臉道：“你懂什麽，今天上朝的時候，太子黨竟然上書要我放掉二十萬的兵權，雖說太子沒有發話，可那些人既然敢那樣說，這件事同太子必然脫不了關系。”

“老爺，這些事我這個婦道人家本不該管，可你手裏掌握著這麽大的兵權，他們皇家擔心也是自然，不如，就趁這次……放手吧。”蘇夫人是個極其傳統的女子，一輩子都在相夫教子，男人的雄圖大業她根本不懂，也不想懂，只是想安安穩穩的一家人在一起。

定國公只是沒有什麽耐心的嗯了一聲，對於蘇夫人的提議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回答。

“老爺，錚兒在外已經立了不少的軍工，咱們樹大招風。”蘇夫人今天說的話已經逾越了許多，可她實在是忍不住了。

“這兵符留在我手裏總有一天會傳到錚兒的手裏。”談起那個從小就被送去軍營的兒子，定國公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內斂的笑容。

“可皇家怎麽會允許這麽大的兵符在咱們家裏傳下去呢？”不知為何，蘇夫人最近內心愈發的不安，總覺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。

就在兩人都快要爭執起來的時候，定國公的親信蘇衛在外面守著了。定國公朝蘇夫人揮了揮手，蘇夫人無奈只得退下，她經過門口的時候，朝正守在門口的膚色黝黑的小子道：“蘇衛，好好勸勸老爺。”

蘇衛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麽來，可心中已經是波濤泛濫了。想起今天查探的那件事情，蘇衛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，然後就朝裏面邁了進去。

“不是讓你暗中盯著東宮麽？你怎麽回來了？”定國公皺著眉頭問。

蘇衛少有的猶豫了一會兒，見他猶豫，定國公臉上的表情漸漸的僵住，他坐直身子朝蘇衛道：“是不是淺淺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
蘇衛撲通一聲跪在定國公的面前，面色冷凝的道：“主子，今天東宮的人暗中運出一具女屍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定國公聽了這話，一口氣沒有順上來，激動的同時又在劇烈的咳嗽，難道是自己的女兒出了事情麽？

蘇衛見定國公反應過激，他連忙解釋道：“您別擔心不是小姐，但是，那人是小姐的丫鬟珠兒。”

“珠兒怎麽會死？”定國公的心並沒有因為蘇衛的解釋而好多少，他聽見這個消息，甚至已經感覺到了女兒將會面臨的危險，她現在十個啞巴，又沒有了身邊人的照顧，他們的人又進不去，這可怎麽辦？

蘇衛將自己探查的情況一一匯報了：“我檢查過屍體，應該是自溺而死，只是，珠兒在死前，明顯遭受過很嚴重的侵犯。”

“那淺淺可有消息？”定國公想象不到，除了鳳淩頃還有誰會想出這樣殘忍的法子。

“東宮內侍衛保守相當嚴密，並沒有查到有關大小姐的消息。主子，這種時候，沒有消息或許就是個好消息。”蘇衛勸慰道。

“是啊，沒有消息或許就是好消息。”定國公這輩子只有一兒一女，長子蘇錚從小就被扔在軍營，而蘇淺淺自小長在夫妻倆的身邊，作為一個武將，定國公並沒有讓蘇淺淺習武，而是按照大家閨秀的模式來，且從小放在掌心裏疼，而如今，明珠落塵，面目已非。

“蘇衛，你說這兵權我是放還是不放？”定國公問出口的聲音極小，可蘇衛仍舊是聽到了。

他昂起那張極其普通的臉，很是鎮定的回道：“主子，皇上之所以將您困在這京城之中，封了定國公這號，就是想變相軟禁兵權，而大少爺又遠在邊關，你們父子相隔，若是京城裏出了什麽事情，大少爺也不會好過。但是，兵權一直在您手裏，按照先皇之前的旨意，若大少爺表現很好，這兵權是可以世襲的，從這方面看，您不放手也是應該。”

“蘇衛，你還是那麽冷靜。”定國公苦笑：“你先下去吧，容我想想。”

……

秦王府裏，秦素正在曬制一些剛買回來的藥材，順便又在畫手術刀的設計圖。畢竟，樓月白的問題出在心臟，關鍵時候，不動刀是不行的。

“娘親，爹爹怎麽還不回來啊？”小寶跟在秦素身後滴溜溜的轉著，越發俊俏的小臉有些糾結，嘴裏嘟嘟囔囔個不停。

“寶寶一直喊爹爹不怕娘親吃醋麽？”秦素故意板起臉轉頭朝身後的小奶包道。

小寶大眼珠一轉，上前撞到秦素的腿上，咯咯的笑道：“爹爹說今天會給小寶請師傅，那樣娘親就可以不用那麽辛苦的教小寶寫字了。”

“那麽寶寶覺得娘親空閑下來可以做什麽啊？”秦素轉身，蹲在小寶面前，摸著自家兒子毛茸茸的腦袋道。

小寶那雙靈動的大眼忽然捕捉到門口的一個高大身影，他那雙肉肉的小手捂著秦素的臉道：“那樣，娘親就可以專心給小寶和爹爹做吃的了啊！”

“小饞貓。”秦素將小家夥兒的手放下，然後一把就將他抱了起來，完全沒有看到外面大門口出現的衣角，只是掂了掂小寶的身子道：“唔，寶寶最近胖了不少。”

“是娘親把小寶養的白白胖胖的哇！”小寶伸出小手掰過秦素的臉，就在秦素的唇上大大的吧唧了一口。然後就趴在秦素的脖頸裏軟軟的蹭著，讓秦素母性大發。

身後傳來腳步聲，秦素這才反應過來，小寶趴在秦素的肩頭軟軟的喊了一聲：“爹爹。”

鳳淩天看著母子倆，將十年後的人請了出來，朝母子倆道：“這是宮裏最年輕的沐太傅，小寶還不快見見你師傅？”

秦素見面前的人眉清目秀，是個讀書人模樣，於是趕緊拍了拍小寶的小屁股，朝他示意。

小寶在秦素的肩頭又蹭了蹭，這才轉過頭順著秦蘇的身子滑下來，雙手扣住，朝沐錦雲做了個揖，聲音暖暖的帶著童聲道：“小寶見過師傅。”

秦素見沐錦雲滿意的點了點頭，自己也跟著微微笑了起來。而一邊的鳳淩天在見到秦素的笑容時，目光一暗的將視線落在了那雙紅唇上。

沐錦雲對於秦素母子也是新奇的很，他一邊打量著小寶，同時也在註意著秦素，好似在探究什麽一般，只是這一切終究沒有被鳳淩天所忽視，看見秦素被別的男人盯著，心中不喜的很，腦中這樣想了，他身體也很快的做出反應。他上前將秦素扯到自己身邊，在秦素怨念而又不解的眼神中朝沐錦雲道：“如果沒有意外，你每天來給他上課，一天兩個時辰。”

“我反對。”沐錦雲還不待回答，秦素就出聲制止道。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，小寶還要幾個月才到三歲，秦素並不想早早的讓他勞累。

鳳淩天瞟了一眼，等待秦素的下文。

秦素將小家夥兒招到自己身邊，看著那張極其稚嫩的小臉，秦素朝鳳淩天道：“他才三歲不到，我同意早早的開始教育，但是不想這些成為他的負擔。”

沐錦雲在一旁看著，見秦素這樣反對，心中著實在搖頭。朝廷上下誰人不知，鳳淩天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人，秦素這樣做，無疑是以卵擊石。

鳳淩天卻是看著秦素不說話。

“寶寶，娘親想聽聽你的意見。”秦素蹲下身子，摸著小寶圓滾滾的身子問道。

“小寶想要學習也想玩耍。”小寶說的話模棱兩可。

“王爺，你覺得呢？上午半個時辰，下午半個時辰可好？”秦素蹲在那裏，仰視著一言不發的男人。

鳳淩天聽到秦素說完，冷不丁的來了一句：“本王像他這樣大的時候，一天學三個時辰。”

“那你小時候可曾覺得累過？”秦素抱著小家夥兒起身，心裏卻因著鳳淩天的話有了不少的感觸，不到三歲的孩子，又沒有母親在身邊，每天學習六個小時，那是什麽樣的場景。

“你在說笑麽？”鳳淩天嘴角勾起不知所謂的笑意，累？他怎麽會不累？可為了向前走，他必須也只能那樣走。

“你知道，我沒有在說笑。正因為你走過那樣的路，你更能了解，對一個小孩子而言，那樣有多累。對於他，我並沒有多大的企求。”世事多變，能安順一生也是好事。

“貴伯，送客。”鳳淩天不想當著一個外人在這裏同秦素理論。

“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麽嗎？”當沐錦雲被送出去後，鳳淩天一撩袍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，看著秦素的目光有些可笑的問道：“小寶出生在皇家，就憑他是我的兒子這一點，這一生他註定同皇室糾纏不開。若是僅以為腦子好使就任其發展，那麽以後的驚風駭浪要如何度過？你能守在他身邊一輩子麽？”

“皇室皇室！鳳淩天，你有沒有想過，他除了是你們皇家的血脈，還是你的兒子，你的兒子！當年你母妃還在，你覺得她看到你沒日沒夜的用功，她就不會心疼麽？你不了解，他是我重要的人，我關愛但絕不會溺愛。”秦素被風淩天的話氣得情緒有些緊繃了。事實上，要是論秦素的性子，她前世見多了生死，所以不會輕易心軟，但是小寶是不一樣的存在，要一個孩子連童年都埋在書裏，她不讚同。

“你以為我就不關心麽？”鳳淩天淡淡的問了一句，可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秦素的眼睛，放在石桌上的手也已經握出了青筋。

“你關心過麽？”秦素所有的情緒都被這句話給牽扯了出來：“他從出生起，你就沒有關心過。在我眼裏，他只是我的兒子，不是皇權的犧牲品。若是能遠離，我根本就不會讓他跟皇宮，跟權勢牽扯在一起。”

“你什麽意思？你以為你能帶他走？逃開這皇城？”秦素微微泛紅的眼眶讓鳳淩天有一瞬間的怔楞，他忽的伸手抓住秦素的手腕，眼裏的墨色濃重的好似要滴出來一般。

“我不想因為這件小事同你吵。”秦素壓制情緒很快，她推開風淩天的手，將怔怔的站在自己身旁的小奶包抱到了懷裏，語氣又淡了下去道：“但小寶跟著太傅學習的時間我的確不會挪步。”

“娘親，你不要傷心。”小寶趴在秦素懷裏抓著她的衣襟，小手不安的抖動著。

“寶寶乖。”秦素輕聲安撫了小寶好久。

看著對面的這一幕，鳳淩天忽然覺得有一種詭異的情緒，是嫉妒麽？小時候母妃將很多的心思都放在了鳳衍的身上，對於他小時候的聽話懂事也只是關心，但並未像秦素這樣，為了自己的孩子，公然站在自己的對面。

“我答應你。”四個字輕飄飄的出口。鳳淩天將目光落在那小家夥兒的身上，小家夥兒背對著自己，似乎滿眼都粘在秦素的身上，並不想看自己，這點還是讓他有些不是滋味兒。

“寶寶？”秦素搓著小寶的小手朝他道。

小寶轉過身子，朝鳳淩天嘟嘟嘴道：“小寶謝謝爹爹。”然後目光就有些疑惑的在秦素和鳳淩天之間打轉，秦素心知，怕是剛才自己和鳳淩天吵的模樣有有些嚇到他了。於是她將小寶抱好，耐心的朝他道：“寶寶，娘親和爹爹剛才只是為了你的學習時間商量，若是幾天後你有了自己的看法，你也可以提出來，你明白了麽？”

“那娘親沒有生爹爹的氣咯？”小寶睜大眼睛看著秦素。

秦素看了眼對面的鳳淩天，笑著搖了搖頭。

“那娘親今天中午做爹爹愛吃的麻辣小排吧，辣椒少放，可以麽？”小寶大眼睛很是靈動的眨著。

秦素心裏明白這是小家夥兒的心思，她擡頭看向鳳淩天。

鳳淩天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，唔了一聲。表面上如此淡定，心中卻是微微開了一朵花，唔，這種感覺不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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